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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旧书桌

2023年04月13日 16:58:30 来源:本站 编辑:黄炳健

在我家里保存这样一张旧书桌,它比父亲还要年长,65岁了。这张书桌是爷爷前半辈所值家业的代表,也是父亲独立、奋斗的记忆。

2013年老家盖了新房,父亲将这张旧书桌放到新房子里,它看起来破旧极了,拉手锈迹斑斑、桌面满是划痕和热水杯烫成的一个个深深浅浅的白圈儿。我提议将它扔掉,父亲一言不发,只见他卷高袖口、搓揉几下抹布,用力拧干,从边上往中间小心翼翼地擦,听不到一点儿声响。父亲擦过的书桌,干干净净、不留一丝水痕。我有些不解,只以为这是父亲的“吝啬”,直到父亲跟我说起关于这张旧书桌的故事。

1958年爷爷进入村集体当上村支书,自此以后爷爷就养成了记日记的好习惯,这书桌也成了爷爷最忠实的伙伴。1958年公社的资产登记簿,1959年的账本,1969年村的常住人口登记本……爷爷如数家珍般将这些尘封多年的老账本一一展现在父亲眼前,这些老账本横跨了四十多年的光阴,透过发黄的纸张讲述着那些峥嵘岁月中的老故事。虽然这些账本早已泛黄、损边、字迹开始模糊,但所记账目分文不乱。“1969年12月3日大队买扫帚共计0.17元、1976年9月7日年修村水库用料,票据12张,支出3653元”小到一把扫帚,大至修路打井,村中大小事情、财务账目记得清清楚楚。20年里,这张书桌见证了那个开拓年代所独有的坚忍不拔和廉洁质朴。

爷爷退休后将这张书桌留给了父亲,1990年父亲师专毕业,县教育局号召上山支教,父亲即刻申请前往全镇最偏远的深山村小,成为孩子们的全科教师,爷爷留给父亲的旧书桌也有了新的使命。任教第一年,父亲将自行车蹬得飞快,寒来暑往,丝毫不知疲倦。学校离家二十多里,他坚持每天早上第一个到校,也是最后一个走出校门的人

上世纪90年代,催收学费是让父亲最头疼的事情。每到开学,很多孩子因交不起学费不敢去学校报到,父亲一个一个上门做工作,为了让孩子们重回课堂,他常常把自己的工资垫上,1993年每月180元的工资,父亲总是入不敷出。他说,这辈子也没有多的想法,就是希望孩子们能多几个从山里走出去。从教32年,父亲得过许多大大小小的荣誉,但父亲始终觉得“被很多人记得”是一生最高的“荣誉”。在乡村教育征途上奔走的这些年,父亲默默做了很多事,被很多人默默放进心里。2009年教师节,父亲收到一封来信,信中用规规整整的钢笔字这样写道:“老师,当年是您耐心教会了我应该把字写好,您还自己掏钱为我买了钢笔和书本。如今,我加入了学校的书法协会,字也在不断的进步……”父亲骄傲的说,这名学生当年考取了云南师范大学。

除了乡村教师,父亲还有一个职业是农民。他这两种身份始终在“打架”:刚从地里出来,就去上课,上完课又回到地里。父亲身上常年穿的是一件洗得发白的外套。面对这身打扮,母亲不满意很多年了,对于母亲的埋怨父亲嘿嘿一笑,披上他的旧衣又去上课了。父亲总是认为,那些体面的衣服是闲暇的时候穿的。但是,自从我记事起,父亲从来没有体面过,因为他似乎从来没有闲暇过,不是在地里,就是在课堂上。唯一“闲暇”的时刻只有在那张书桌上备课的时候,我不知父亲在那上面浏览过多少书籍?写过多少教案?它沾着父亲备课时流下的汗津,渗透着父亲写字留下的墨迹。择一事,终一生。父亲让我学会的,是一个和平年代的劳动者应有的甘守清贫和博爱无私。

时过境迁,睹物思人,爷爷离开我们二十多年了,父亲一直留着那张书桌。在不惑之年我重新认识了父亲的“吝啬”,古屋不再,前尘隔海,时空的改变是必然的,但总有一些东西会留下来,承载着一些前尘往事,提醒我们不要淡忘过去的岁月和成长。时光陈旧了老书桌,不变的是淳厚家风的传承,历久而弥新。

我的父辈留给我的不是辞藻华丽的篇章而是他们活了大半辈子的真情流露,他们没有感人至深的事迹,只有在平凡岗位上的坚守。如今我也有了需要坚守的岗位,他们身上那些廉洁质朴、知足常乐的美好品质深刻的影响着我。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家风亦是国风,我会将父辈作为我的标杆,传承他们的精神,继承他们的风范,追寻他们的脚步,继续践行共产党人的初心和使命!(元谋县人民检察院 肖加惠)